芦花飘零 情归何处

  他形容憔悴神情沮丧,坐在那里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。他说不管付出多少代价,等待多长时间,他也一定要把她找回来。

  其实就算找回她的人,是否还能找回她的心呢?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离开他,但是我想原因一定不会是他所讲述的那么简单。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付出了那么多,甚至为他生了一个孩子,如果不是真的伤透了心,应该不会如此决绝地离去吧。我希望他能检讨一下自己,但是他坚持自己没有问题,对方也没有问题,所有的错都在对方的父母。

  我觉得他有点在回避,其实他一直在回避他们之间的问题,只是把矛盾推出去而已。

  风雨中飘摇的芦花

  1999年秋天,我们相识了。说起来也是一种缘分吧,无意中买了本杂志,便看到了她在杂志上的征友广告。她的名字很好听,叫刘芦花,她说她是一朵在风雨中飘摇的芦花,好像是一个不经意间,我捧住了她的飘飘白絮。

  那年我26岁,已经在番禺工作了6年。她与我同岁,也在番禺打工,只不过她是湖南人,而我是四川人。她的声音在电话中很甜美,笑声清脆,我被她的笑迷住了。她酷爱文学,写诗,写散文,我感动在她的诗意里,从此惹下了这场风花雪月的“祸”。还记得那一天阳光灿烂,我特地买了件新衣服,我把摩托车洗得干干净净,而且特别装了一个尾箱。天有些凉了,要多带一点衣服,我又买了干粮和饮料,那是我第一次和她约会。从此后每一次跟她约会,我总是这样精心准备着。

  在番禺汽车站,我第一次看到了她。她瘦瘦小小,头发很黄,满脸的憔悴,脸上还带着与年纪不相符的皱纹。虽然她不如我想象中明艳,然而她的憔悴让我心痛。我在心中暗暗发誓:我一定会好好怜惜你,不会让你在风雨中飘零。

  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两情相悦的交往,她喜欢把头依偎在我怀里,听我为她轻轻地唱歌。那段时间是我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,她为我写了许多诗词和散文。每次她一写完,就会打电话给我,而我每次都迫不及待地跨上摩托车跑去取了来,然后沉醉在她美丽的诗句中。

  很快,春节到了,她要回家过年。我特地买了一箱水果,让她带回去孝顺父母。汽车开走了,我望着她在车上拼命地朝我挥手,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。

  过完春节,该是她回来的时候了,因为她身体虚弱,又经常晕车,我担心她一个人长途跋涉不安全,决定去湖南接她。那天,湖南天气非常寒冷,我在冷风中东找西问,总算找到了她的家乡。我打电话给她,她来到我住的旅店。我发现她神色不对,问她发生了什么事,她说父母不同意我们的婚事,决定与我分手。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,不知说什么才好。她说父母不喜欢外地人,怕她跟我去到那么远的四川会受苦。可我从来没要求过让她跟我去四川。我一直想我们两个在广东发展,如果她实在不喜欢广东,我也可以跟她到湖南。我对她说我想去她家住一晚,一来看望一下她的父母,二来也希望改善她父母对我的印象,她答应了。

  那一晚,虽然我极力争取自己在她父母心目中的好感,但她父母什么也没说。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要走了,黑暗中,她跟在我身后步伐踉跄。汽车终于来了,我在寒风中吻干她脸上的泪,一身疲惫地回到了番禺。

  我不知自己何错之有

  春节过后,她还是回到了番禺。虽然她已对我说了分手,但因为我们是真心相爱,谁也摆脱不了情感的牵绊,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。为了向她的家人表示我对她的真心,也为了能给她一种更好的生活,我决定把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开一间百货超市。为了让她家人安心,我把她妈妈也接来和我们一起住,希望一家人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。

  想不到事与愿违,毕竟我们经验不够,超市生意一直不好,不但赚不到钱,还把我几年辛辛苦苦的积蓄都赔了进去。眼看着生意失败,我只好决定清仓,拖着一些残剩的货物,想尽办法又开了一间小店。为了节省开支,我们三个人吃住都在店里,我把小店交给她和妈妈打理,自己出去工作赚钱。看着多年的心血付诸流水,我怎能不心痛伤心,可我没有怨天尤人,而是努力工作,希望多赚钱让她们过上好日子。可是她与妈妈却整天唉声叹气,觉得这拥挤的小店容纳不下她们。她妈妈一天到晚说哪个女孩子过的日子舒服自在,哪个又嫁了个有钱的老公。她于是说要去做上班一族,让我租一间宽敞的房子给她住,还要我给她3000元营养费。这时我才明白,原来她一直想着当初开超市时她投资了3000元,现在要拿回去。虽然我答应了她的要求,但我真的很希望我们能够同甘共苦,相濡以沫,可她妈妈却对我诸多不满。

  正在我们处于经济最拮据的时候,她怀孕了。本来我是希望等我们事业有成再结婚生孩子的,可她不愿打掉孩子。没有办法,我只好让她辞去工作,在家休息,让她妈妈在家照顾她。那段时间,只要我一下班,便会为她做饭洗衣,尽量给她多一些体贴。可她和她妈妈总是不能理解,一天到晚怨这怨那。本来她脾气就不好,动不动就发火,她妈妈还要在一旁火上浇油,弄得我们三天两头吵架。

  2001年8月,孩子降生了,是个女儿。每天晚上,我都蹲在火炉旁为她煮粥,再送去医院喂她。她身体不好,我希望她能好好休息。这段时间我要承担起挣钱养家和照顾她的双重担子,可是她妈妈一点也不体谅,动不动就对我破口大骂,有几次我都忍不住想一走了之,但又舍不得她和孩子。我不知道她的母亲为何如此刁蛮,我为了这个家已经竭尽全力,我何错之有,为何要这样对我。

  逃亡,逃亡,再逃亡

  她第一次离开我是在2001年11月,因为经济压力太重,生活越来越艰难,她提出带孩子回家,我同意了。可是她走后,却没有回家乡,我十分焦急,四处打听她的下落。听说她在湖南郴洲一个朋友那里,我急忙买了一张车票挤上了去郴洲的火车。车上,我终于接到她打来的电话,我哭着哀求她,她才告诉我她在深圳一个朋友家。我又急忙下了火车,赶到深圳。我到深圳的时候已是凌晨,冷风呼啸的街头,我的心比寒风更冷。

  眼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直线下降,万不得已,今年3月我又送她回了湖南。一路上我一直照料着孩子,让她多休息。到了她的家乡,因为她妈妈不喜欢我,我连门也没进,在外面与她吃了顿饭就返回了广州。

  回到番禺,我的身心都承受着极大的创伤。我打电话给她,她哥哥接的,她哥哥让我不要再找她,并说他们全家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。我苦苦哀求,但是他们一点也不动情。在这种情况下,她无可奈何地发了一条短信给我,说我们缘分已尽,分手吧。那几天,我犹遭雷击般茶饭不思,多年的感情,怎能如此了结。我一再恳求她的家人,最后他们说让我送1万元过去,可以商量。

  此时我手中最后的积蓄也花光了。可为了我们的爱情,我咬咬牙,把我最后的家当摩托车卖掉了。带着几乎是倾家荡产换来的1万多元,我赶去湖南,在她家人面前跪下,求他们一家成全我们。我跪在地下,泣不成声,想不到她妈妈举起皮鞋用鞋底猛抽我的脸。我无地自容,在这场爱情中,我已彻底失去了自我,可她家人还是不接受。没有办法,我带着一颗伤痛的心,独自返回了广州。

  今年5月,听说她在家乡出了车祸,我又忍不住跑去看她。在医院,看到她的样子我忍不住泪下,我照顾了她两天,她出院了,我却不能去她家,只好独自回了广州。不知是不是我的诚意打动了她,她终于答应回广州来和我在一起。6月,我又赶到湖南接她,因为不敢去她家,只好约了她在车站等。车开过来,她戴了一顶大帽子,我没看到她,车走后,她才发了一条短信给我,说看到我在车站等她。我急忙叫了一辆摩托车在风雨中追着她的车,心中的凄凉悲苦无以言表。

  她终于回到了我身边,每天一下班,我就迫不及待地骑着自行车去接她。回到家做饭洗衣都是我来干,我希望给她好一点的生活,希望她留在我身边。可是想不到,今年10月25日,我下班回家时,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信,她说她永远地走了,再也不会回来。

  我疯狂地找她,然而她如石沉大海,杳杳无音。她又一次逃亡,我不知道我应该到哪里去找她,可是我一定会找,不管找多久。

  又一阵秋风吹过,我找不到我的飘飘芦花。我在人海里穿梭,寻不到她漂泊的足迹。我只有在秋风中哭泣,哭泣我曾经的爱情。

  曾经有人对我说:当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,如果双方都不再爱,那是一种解脱;而如果一方已经不爱,但另一方却爱着不肯放手的时候,就是一个悲剧。我知道爱一个人是无法控制的,但是我们起码应该控制我们的情感,不要让悲剧发生。想对他说:如果真爱她,就放手吧。让她去过她梦想的生活,既然你无法令她梦想成真的话。

——广州日报 2002年12月19日 B11版